▲舞蹈家夏冰
在夏冰的眼中,舞蹈即生活,生活即舞蹈。让自己回归单纯的创作工作,让心回到未成名未得利时的纯洁、热情,让自己预先练习被忽略、被遗忘,于无声无影无人探问之状态下,犹能依循“纪律”前进,有一份随兴的心情,走到哪里,赏到哪里,舞到哪里。除了参与舞蹈创作和表演,夏冰还要负责编导、项目统筹等相关事宜,对于这一切,她都甘之如饴,不管时代如何改变,总会有一些卓然的人,就如同山林无论如何变化,总会有一些清越的鸟声一样。
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夏冰跟旁人一样钟爱——山河之美、四季之盛、黎明音乐、长夜星辰——这一切融解在夏冰眼里,吸收进身体里,林林总总,都化为力气和速度,化为肌肉优美的动作,化为悦目的皮肤,化为头发、嘴唇、眼睛的线条与色泽,灵魂同样地,也有它摄取营养的功能,化为高尚的思想和高雅的情怀以及最完美地彰显。起舞间,是广袤无垠的宇宙,是浩渺无边的大海,是熊熊燃烧的烈火,是璀璨夺目的光焰,是时而呼啸、时而静默的大风,是裹挟着电闪、雷鸣、滂沱大雨的云彩,是浅吟悄唱或如泣如诉的溪流,是春天繁花满枝、秋天卸下盛妆的树木,是高耸的峰峦,是深沉的山谷,是丰饶富庶的田园,是一朵酢浆花悄然绽放,是桑间濮上老妇说了一段充满启示的话,满满当当的尽是欢,万象之繁,一舞以蔽之,万物之妙,一舞以道破。
在夏冰的心中,有一座有情的宝殿,让生命充盈的点滴,在举手投足间成为像抒情诗和商籁诗那样抒发个人情怀的表达方式,同时范围更为开阔、人物更为丰富,有些滋味,小到风怎样撩梳发丝,雨怎样沁润龟裂的嘴唇,等到相当的年岁之后,更能玩味其中深奥,自我心扉訇然洞开。
时光,在一棵树上重叠。旧枝团团如盖,新条从其上引申。旧与新,往昔与现在,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,以美为归依。舞蹈这条路首先是一条薪火相传的路,凝聚着无数前辈的期许与指导,譬如夏冰1988年在北京文化部、广电部联合举办的“新时代杯”舞蹈大奖赛中,表演双人舞《山丹丹》获得冠军,时任中国舞协副主席陈爱莲对夏冰赞赏有加,破天荒打出九点八的高分,忍不住跑到后台向她祝贺,并对《人民日报》记者说她最喜欢夏冰的舞蹈;譬如为了纪念她的亲舅舅——红岩烈士陈以文而创作的《你鼓舞了我》,音乐声响起,夏冰赤足面镜而立,徐徐转身,一个跳跃、翻滚,双手扑地,右腿高高竖起,右脚仿佛一只标枪刺向天棚顶。一曲终了,抛起红绸,一个仰卧跃起,双膝跪地,拾起飘落地上的红绸,猛然甩至背后,毅然提膝起身,目视前方,满脸泪痕;譬如武汉歌舞剧院编导、国家一级编导梁晋盛赞夏冰《最美逆行者》舞出新意,舞台上的奔跑圆场传达着千军万马奔向大武汉的急遽心情,尽显人间大爱支援湖北,保卫大武汉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。夏冰今年新作舞蹈《巴山豆》播种善良,借用传唱一代代的童谣巴山豆来表现当今一个非常时期“留守儿童”的故事,烘托留守儿童对在远方打工的父母的念和爱。当然,身在其中的夏冰也将在后生可畏中完成传承与交接,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,才有不废江河万古流浩荡壮阔的局面。
每个人都了不起,屐痕处处,犹如一只蝶穿壁飞过,是一个又一个“我”与一代又一代“我们”的足印叠加。传承和开创,一枝独秀不是春,万紫千红才成就了春的盛大繁荣。“很多事情,慢比快更需要技术,更需要花功夫,更考验一个人整体的能力。当世界天天新,日日变的时候,我要继续做一个慢慢的人,做一个气定神闲的人,一日有一日的投入,生活自然会结出它的果。在创作舞蹈的时候,我的箭如飘忽的羽翼,嗖地飞去了,蓦然回首间,我超越了昨日的自己。”
唯有热爱,可抵岁月漫长。走过阳关大道,也走过独木小桥;路旁有深山大泽,也有平坡宜人;有杏花春雨,也有塞北秋风;有山重水复,也有柳暗花明;夏冰笃信爱与温柔,敞开所有感官,一路致敬生活,素履以往,气宇昂然,一路踏星前来,淡然悠远,步步生莲。(文 / 戴静)
